邪恶混乱

【老九门/一八】殊归

原剧里最让我心疼的就是老八回到陨铜世界里的香堂,家里空无一人,安静平和的就好像现实中一样。他像往日一般给祖师爷上香,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了清酒小菜自饮自酌。在这个世界里他一直一直是清醒的。

这里的他就像是原原本本画出了那个香堂里的齐八。一个人若是看透了人各有命,明白了种下什么因结出什么果,早在他为那人算出的第一卦时,命运的齿轮便吱吱呀呀的转动起来。这乱世中有人爱得醇厚痴缠,有人爱得隐忍懵懂,也有人偏偏是爱得淡如轻烟又落落洒脱,因为他知道合该如此,早该如此。

有时候我又在想,一个人若爱得深重又怎能这么轻轻巧巧的转身放手?就算命里无时又怎能一丝一毫都不为自己争取?两人七载相知相守的欢心满足都抵不过飘飘渺渺一占卦?

细细再想,他一卦两卦绵绵情谊织进这七轮春秋中早就不是为了自己的现世安稳,而是那个人的半世无忧。他不言不语的为那个人算尽一生倾尽一切,踩着命运的鼓点坦然的看着那个人倒退着向后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离开众人视线后转身时那滴泪却又无人可察。

他这颗七窍玲珑心算过了一个张大佛爷,算过了一个尹大小姐,算过了长沙九门上上下下,也算过了这无人能独善其身的飘摇乱世,似乎唯独少算了自己那颗心。然而人若是把这人世看得太明白,有些话知道却不能说,有些事明白却不能做。所以别人的爱有人交口称赞,他的爱却淡如轻烟恍若不爱。谁又能说他没算过自己那颗心?怕是不光是算过,而是早已堪破。所以齐家八爷为心中所愿遂了天命,尽了人事,最后还在这乱世倾轧中留了本心,此时再将两人之间当作小儿女之情未免失了境界丢了气度。

在这飘摇乱世中,声嘶力竭的爱不少见,冷静自持倾尽所有又不动声色的爱才最难得。

夏绘梨衣:

*总之这是一篇被官方预告piapia打脸后的产物


*私设很多,见谅。


*失忆梗#有些小小细节和之前那篇失忆无差#/狗血特别狗血注意了非常狗血我手里拿着狗血桶准备泼了/有尹小姐,但是并不黑女主


*有点流水账我也不知道我写了个啥【 有副官微微单箭头八爷,洁癖注意。


 


 


1.


  看着尹新月心一横进了那竖起的石棺之后,齐铁嘴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赶紧跑去已多日神志不清的张启山身旁,抓着那人尚带着温度臂弯怂着脸诉苦:“佛爷您看到了啊,她自己要进去的,我拦都拦不住。”


 


  齐铁嘴假装没有看见张副官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这呆瓜,自然不懂成人之美。事已至此,不如推一把。


 


  


  而齐铁嘴敢让尹新月大咧咧的进去,是因这石棺也算不得一命换一命。


  


  老齐家传下来的祖训里,有一条是“纹麒麟的不看”,也正是因为这条,让后来的齐铁嘴在翻先人遗著时找到了一些关于张家的线索。


  齐家祖上曾与张家祖上有过一段惨烈的故事。似乎是秦朝时,齐家祖上帮张家祖上做了些事情,这件事情导致齐家折了大半族人,有些神乎其神的传承也断在那时。事闭后齐家先祖便立了“纹麒麟不看”的家规,也算是不能和张家人再来往的规矩。


  


  那齐铁嘴看到这本书时正值倒春寒,手里拿着先祖遗著的他怀里揣着个小暖炉正坐在自家院里的台阶上,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因握着书而被凉风吹得通红,脸颊也是。不过他颊边仍有小小的酒窝,盛着倒春寒里凉寒的日光。


  齐铁嘴心里头想着,万一让列祖列宗知道他和张家后人走得这么近,还不小心生出了点旖旎心思,会不会百年后给他踢出齐家祠堂?


  院墙外头小汽车由远至近,听发动机的声响便知是谁来了。呵了口白气的齐铁嘴眉眼弯弯,把心事藏好,将那本先人的书放进怀里小心揣着,起身紧了紧自己身上披好的皮草,出门迎客。


  


 


  那天清晨他算出来张启山这两年命里有凶劫。这个起源于自身的凶劫张启山若是挺过去了,则一生平安,挺过不去则就此消亡。大惊之下的齐铁嘴没有办法,本想用自己的命格去破张启山的命格,却发现两个人的命格根本不容。


  就好比张启山的命格像是茫茫戈壁上的一棵胡杨,根系狠狠地扎在干涸地土壤里,烈阳如火却能顽强地生出一树生机勃勃。暴风来尚能挺住身姿,一树繁叶谢了自有下一轮生长。


  齐铁嘴的命格则相反,像是生在某处青石街角里的一丛墨兰,清雅隽永。雨来舒展花瓣在雨里,旱来敛了枝叶蜷缩在南方夏季潮湿的阳光底下。


 


  他们各自在各自的地方安好,若是随意调换,强行将胡杨移去墨兰的那处青石街道,它是会死的。


 


  失败了的齐铁嘴百思不得其解张启山此生极其凶悍的命格谁能顶住,每每晨起他掐指算得大凶之日越来越近便会烦躁不已,翻遍了齐家所有藏书也没个办法。


  就在齐铁嘴要绝望之际,尹新月出现了。


  他掐指一算,张启山命里……确实是缺了这么一位夫人。


  尹新月是张启山此生注定的骨中骨、肉中肉、命中命。二人生来命格上的所有缺口,每一寸彼此都可吻合,是以天生一对。


  齐铁嘴羡慕不来,于是从初见起,他便顺水推舟,嬉笑随意地将张启山往尹新月那边推去。他并不是没有看见过张启山眼里的疑惑和带着嘲讽的难过,只是他俩此生合该不见的命,如今能得以并肩同行过一段日子,又怎能再奢求更多,只求一方安好便是。


  


  张启山病倒,齐铁嘴曾和张副官夜夜翻找书籍寻良方,后来算命先生拿出祖上传来的风水盘,以自己的精血为引,得大凶之兆起于东北位。平日里甚少时态的张副官见了齐铁嘴精血勾画出的轮廓,失声道:“张家古楼——”


 


  得了指引的算命先生殚精竭虑两天后推出了大概的前因后果。矿山下有老祖宗留下来摄人心魄的东西,对意志力坚定的人效果更佳。张启山本就有心魔,这次昏迷约莫是被心魔困住了,得回张家古楼破才成。


  守在门外的张副官推门进来,见屋里到处都是摊开的书还有纸张,齐铁嘴盘腿坐在书堆里头,左手绑着绷带,面前搁着一古老的风水盘,乌黑的发丝间隐隐窜出了几根银白。


  他心头一空,无端的被这画面刺了眼睛,想叹息,却又想安慰。保护欲从心里破土而出滋生成树,然而那一树绿荫底下,却无人。


  张副官想说的话在唇边百转千回,张嘴却是:“八爷,夫人说……启程去张家古楼。”


 


  齐铁嘴缓缓地睁开眼睛,似乎是被门外的天光晃了眼不知今夕何夕。


 


  “副官,此去张家古楼,若是有要救佛爷的地方,你站住,不要动。”


  “八爷……您还好?”


 “我?”温润内敛的算命先生这一刻笑得张扬,似一把自行封印许久的神兵忽然被人拔出,乍然露出里头惊世的寒光,“不过是算个命数,奈我齐铁嘴何?”


 


2.


  尹新月本以为自己是死了的——棺门合上的那个瞬间,她忽然看到平日里不起眼的齐铁嘴眼里露出三四分的了然,好像他笃定自己会走进这石棺一样。


  再醒来,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树林里,眼前是日本人屠杀的修罗场。尹新月虽自小被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但新月饭店为立规矩杀过的人不少,她又是下一任家主,是以她对鲜血比同龄的姑娘一向冷静。


  但她眼前都是尸体,挂在树枝上流血的,躺在泥地里淌血的,血呼啦只剩半截的……


 


  冷不丁看到这画面的尹新月尚未来得及尖叫,便看到十几步外穿着中山装的张启山坐在一棵槐树下,表情空洞地抱着怀里死去多时的弟弟。


  她大喜,连忙提起大衣往那边跑了几步,大喊:“夫君——夫君我在这里——”


 


  下一秒忽然出现的日本兵拿着枪托狠狠地砸向张启山的下巴,尹新月重逢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里便映出了张启山吐了一口血后抱着自己的弟弟一起躺在地上,任由日本兵殴打踩踏的画面。


 


  尹新月忽然明白了她这是进入了困住张启山的心魔。


 


  须臾间世界频换,尹新月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窥见了张启山的所有心魔,年幼时举家的逃窜,年少时被日本兵杀掉父亲与弟弟的无助,刚到长沙投奔外祖时受到的欺负……


  一桩桩、一件件,尹新月只用半个时辰便走完了张启山漫长又短暂的三十年人生。她颇为心疼,站在原地急着想替张启山找办法破心魔。


  但眨眼间她发现世界又换了,所有幻境里的张启山一瞬间都在奋起反抗,并且有了隐隐压倒之势。尹新月在原地踌躇片刻,想着这也许是张启山的潜意识依然在反抗……但,但这样为何他还不好起来?


 


  捧脸深思的尹新月眼前一花,耳畔忽然传来喜乐声。她连忙抬头四顾,讶然发现周围已变了天地,不再如同方才所有的幻境一般凄风苦雨,而是……而是在晴空之下长沙城内的张府。


  喜气洋洋,到处贴红挂囍字灯笼的张府。


 


  尹新月忽然有点懵,张启山不是……不是没有家室吗。


  四周宾客熙熙攘攘,她甚至认出几个相熟的眉眼:二月红、丫头、解九、霍三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拿着礼物……张副官和齐铁嘴呢?


  顾不得考虑现在该怎么办的尹新月茫然地沿着红地毯进了张府上用来招待贵客的大厅,她想看看能让张启山幻化出一个心魔的姑娘是什么样子的,有她好看吗?


  装饰一新的大厅里已是宾客满座,红毯尽头的张副官正穿着合身裁剪的黑西装站在正中间,手心里似乎捧着一个小巧的盒子。


  尹新月发现别人看不到她,她便大胆地迈着步子想往前走走,想看看这到底是张启山的什么心魔。


  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姑娘吗?或者……是自己?


 


  姑娘家的心思总是这么细,天崩前你和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她也会在死之前紧紧拉住你的手,歇斯底里的问一句那是谁。


 


  下一刻身着喜服的张启山忽然出现在张副官面前,尹新月离得近,清楚地看到张启山脸上带着她从未见到的笑容,笑得特别舒心与满足。


  原来娶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张启山是这么开心啊,尹新月想。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被发现了的尹新月错愕回头,却发现是一个披着红盖头的人站在她身后,不言不语。这人身量颀长,嫁衣红艳如火,裙摆处用金线绣了凤凰与合欢,似活过来了一般蔓延至胸前成为一朵缀着明亮鲛珠地并蒂莲。


  尹新月看着这人身形,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瞠目结舌地向后退了一步,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指着那藏在红盖头下的脸。


 


  “你……你……你……”


  不可置信的尹新月说不出话来,电光火石间几个月过往从脑海里如唱戏般闪过去,所有她曾经的她以为已变成了现实,原来每个她曾不在意的细节加起来便真的是这么一部故事。


 


  大厅的时间似乎被静止了,所有的宾客定在那里,尹新月背后的张启山正满面微笑的要从张副官手上拿取那个小巧的戒指盒子,张副官俯着身子,似乎在说笑。


  那个穿嫁衣的人却还动——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分别搭上红线绣着暗纹的盖头两边,缓缓撩起。


  尹新月熟悉的那张俊秀温润的脸出现在红盖头下面,未施粉黛,却也在盖头落地那刻美得惊人。


 


  “齐铁嘴——?!”


 


  那穿着明艳动人地嫁衣的,确实是齐铁嘴。


 


  傻在当地的尹新月忽然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简直是个笑话。她眼眶通红,嘴唇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喉间却哽咽了,刹那间一股无名的怒火窜到脑海,她猛地转身,不理会身后那个穿着嫁衣的算命先生,却是委屈的向被定住仍喜气洋洋的张启山哭喊道:“张启山!你早说啊!你早说你想娶他!我就不追着你到处跑了!”


 


  喊罢尹新月本就极水灵的眸里便落下来泪来,转身想跑,却被人一把拉住。尹新月想甩却甩不开,怒极,回头看,是那个算命先生。


  穿着嫁衣的齐铁嘴见她满脸泪花委屈至极的样子,知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好整以暇道:“尹小姐,您也看到了,这就是困住佛爷的最后一个心魔。”


  


  眼前一片模糊的尹新月抬手使劲擦擦眼睛,努力摆出一幅新月饭店家主的气势,刚想回击一些什么,忽然发现这个齐铁嘴眼底下,有着些许黑气。


  兴许是受了极大委屈后尹新月脑内清亮了起来,她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认真地说:“你不是老八。”


 


  “齐铁嘴”弯起一边嘴角,颇为得意地向尹新月展示了自己的嫁衣:“那又如何,佛爷最后还是困在了这里。”


  尹新月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拉住张启山的胳膊,警惕道:“我今天来就是要带他走的,真正的老八还等在外头我必须……”


 


  “尹小姐,”那齐铁嘴模样的心魔笑眯眯地打断了尹新月的滔滔不绝,“你甘心吗?”


 


  尹新月愣在当场,这句话似一枚犀利无比的针瞬间戳破了所有她所有的故作镇静。她抓着张启山胳膊的十指骤然缩紧,一句话还没说完,水润的唇僵在当场。


 


  心魔姿态优雅地靠近张启山,嫁衣曳地,那凤凰似要飞起来一般。那心魔伸出一只手迷恋似地托起张启山的下巴:“我当然可以放你带他出去,但出去了,张启山心里头惦记的还是我……哦不,是我这皮相的主人。”


 


  “你千辛万苦,不就是想得到他的心吗?”


 


  尹新月瞳孔缩小——那心魔缓缓地吻上了张启山的唇,甚至还蹭了蹭。


 


  “啧,若不是尹小姐你的命格,也许他俩真的能像今天这样,”心魔松开了张启山的下巴,转头看向神色有点恍惚的尹新月,“毕竟这个幻境里的张启山,可是连挣扎都没有挣扎的。”


  “我……?”


 


  “多说无益,”心魔忽然换上了和齐铁嘴平时无二的嘴脸,颇为神叨的从张副官手里拿过戒指盒,“尹小姐,你若是今天把张启山带走,我没有意见,出去后张启山与从前无二,心里头依然惦记着他的小算命,你再怎么待下去也没用。”


 


  尹新月垂下眼帘。


 


  “若是你今天不把他带走,张启山还是会醒,也与以前没什么两样……”盯着齐铁嘴皮相的心魔缓缓地露出一个奸滑的笑,“但他不会认得齐铁嘴,会忘得一干二净。”


 


  心魔凑近面带犹豫地尹新月,轻轻地在她耳旁呵一口气。


  “只要这辈子张启山再不回来,那这一部分的他,将会永远锁在这个幻境。”尹新月猛回头,险些撞上心魔的鼻子。


  嫁衣似火的“齐铁嘴”歪起一边嘴角,声音沉下去,带着蛊惑。


 


  “张启山,永远都是你的。”


 


3.


  到了秋天,时间总会变得很快。昨天齐铁嘴院里那棵合抱粗的凤凰木尚有一二颓叶颤巍巍地在枝头坚持着,今早齐铁嘴起来惯例打一套养生的拳法时,发现凤凰木已然秃了枝丫,成了光杆将军。


 


  半个时辰后做完拳法的齐铁嘴将困于内胸一夜的浊气一吐而空,折回屋里打算换身衣服开张,推门而进时瞥见了圆桌上搁着那封烫金的喜帖,繁冗的现实便犹如破空之箭狠狠地砸在他方才尚舒畅的胸口。


  张启山要结婚了,娶得是北平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齐铁嘴保养甚好的手指摸上那烫金的囍字,隐隐约约地酥麻顺着指尖爬上心头,却也无法侵蚀些什么,那里已然空落。


  张启山结婚这倒是没什么,他们两个迟早有一个都要走到这一步。


 


  可是张启山不记得他了。


  完完全全的,不管张副官怎么细致地给张启山解释,沉着脸盯着无谓的算命先生看的张启山自始至终都是一句话。


  “别说了,我不认识他。”


 


  彼时齐铁嘴尚能保持着嘴角神棍似的笑,他把颤抖地双手藏在西服口袋里,外人看上去这个动作很怂很难看,却是齐铁嘴听见这话时唯一一个能做的动作。


  他还能怎样。


 


  尹新月从石棺里出来时一脸茫然,也就是那一刻齐铁嘴小指头上一松——他曾经偷偷地给自己和张启山求了个姻缘卦,若两个人彼此有情愫,那小拇指上就有一条隐隐的红线牵着。


  若是什么都没了,那红线自然断掉了。


 


  清醒后的张启山回城,将陆建勋等人收拾了,又重新坐上布防官的位子,本想再探矿山墓,却被尹新月阻止了。


  “你,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张夫人,我没忘。”


 


  张副官引着一旁齐铁嘴出了张府。


 


  “八爷,佛爷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佛爷一定会想起你的。”


  “副官,”穿着棕红长袍挂着飞龙在天围巾的齐铁嘴眯起眼睛,尽量表现的洒脱,“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秋天高远的天空里飞过一排雁,在远方瑰红色地夕阳上留下了一缕淡淡的痕迹。


 


  张启山未再找过齐铁嘴。


  齐铁嘴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张启山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以前他能待在张启山身边完全是因为张启山不信命,但信他。


  现在张启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更别说听他的了。


 


  这下齐铁嘴好像又回到了没有遇到张启山的那些年月。他得父亲的亲传,许多事情看的太透,不过弱冠之年已觉得这人生太无趣,遂活的潇洒也想得开,遇见张启山前他曾经想过要不要出去走走,这个世间很大也无趣,他得走走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意思。


  直到遇见张启山,就好像是一枚石子猛然扔进平静了好久的湖面,齐铁嘴枯燥无味的人生忽然就有了些许乐趣。


  他乐意让那个军阀欺负着,替他算命替他分忧,没事儿了去他府上坐坐,贪一口正宗东北厨子做的菜。


  日子真好,有时傍晚齐铁嘴在张府蹭完饭回家,眼里所见的一切都仿佛被打上了柔光,连他一直看不过去的那个乞丐也变得面目和蔼起来。


  那几年慢得就像街巷外卖酒老妪手下盛酒的木勺,一点点的,往瓶子里倒着回不去的时光。


 


  可现在的齐铁嘴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他又回到看透勘不破的人生里去了。天下人熙熙攘攘,囿于八苦,他却算得透彻。


  齐铁嘴这一生堪不破的卦象叫张启山。


 


  无甚意思的算命先生躺在自家书房里的美人靠上,窗外深秋日光通过花窗上的格子映在他脸上,他想,是时候走了。


  张启山婚礼还是要参加的,他想看看这人穿着喜服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自己梦里一样,本冷峻的一个人,笑起来却傻乎乎的。


 


  只是听说张府筹备婚礼时出了一个小插曲。张启山本想举办一个中式婚礼,凤冠霞帔都准备好了,请来十多位苏州的老师傅,赶了半个月的工绣出来一件嫁衣,嫁衣曳地三尺,衣裳是上好的料子,以前宫廷里才能有的那种,裙摆处用金线缝了凤凰与合欢花,胸前点缀着南海采来的鲛珠。


  这么一件估计是个姑娘看到就要尖叫的嫁衣,尹小姐看了,听说是当场发了火,将那嫁衣剪了个稀碎,又和张启山说,要穿婚纱。


 


  婚礼那天齐铁嘴去了,坐在后排,礼物是他的护心镜,揣在胸口,等着亲手交给张启山。


  他要走了,虽然掐的卦象是说张启山这人,一生若是不作死就不会有什么大的磕磕碰碰,齐铁嘴还是不放心,想来想去,就把自己胸前揣了近三十年的铜镜拿了出来,打算让张启山戴着,避避邪。


  


  婚宴十分完满,新郎帅气新娘漂亮,齐铁嘴一高兴喝得有点上头,寻了个理由跑出来,抱着张府后院儿他自己亲手移栽的一棵金桂吐得一塌糊涂,还好脑子尚清明,听到身后高跟鞋踩在石阶上的声音后他拿袖子胡乱擦了把嘴,转身行了个礼。


 


  “嫂子。”


  尹新月今晚的妆不浓,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所有的优点,后院冷清月光一打,倒颇像是误入红尘的小仙。


  “老八,你……你知道佛爷最后的心魔是什么吗?”


 


  齐铁嘴眯了眯眼睛,见月光下站在石阶之上的张家女主人,眼里泛着泪花。他有点怕,不是怕面前的尹新月,而是怕从尹新月嘴里听到什么答案后他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兵地放弃掉离开长沙的想法。


  念至此他摇摇头,右手仍搭在金桂上头。


 


  “那些不是我一个外人该知道的,夫人。”


 


  尹新月也饮了酒,局促地摇摇头,似乎是还想说什么,脸色却突然难看起来,本就瘦削的身子似风里落叶般晃了晃,不吭一声地歪倒在石阶之上,险些滚下楼梯。


  酒上头的齐铁嘴瞬间吓清醒。


 


  “来人——夫人晕倒了!”


 


4.


  张启山卧房里的囍字还贴在门上,新婚的夫人却陷在大大的被褥里头昏睡着。大床周围暗红色的床帘放下,只露出尹新月一段皓腕来。


  张副官立在门口忧心忡忡地往齐铁嘴那里看——齐铁嘴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说话,往日里身上一股潇洒的气场也没了,只安静地靠在那里,像是没这个人似的。


  


  百年穿一回黑西装的解九胸前别了朵红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将手收回来,沉吟片刻,方对靠在床边一直望着尹新月不语地张启山道:“夫人最近兴许是过于劳累,但……累到这种程度,还能撑完婚礼,也是奇怪……莫不是冲撞了什么?”


  这边话音刚落,解九便觉得周围气压不对,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只觉面前一阵风过,张启山已没了影子,而门口站着不说话的张副官忽然大吼一句:“佛爷住手!”


 


  室内一片寂静。


 


  本低着头失神的齐铁嘴愣愣地,看着抵在自己左胸的乌金匕首,脖子像是被什么压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缓慢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生气也含着三分温柔的眼睛此刻大睁着,不可置信地望向拿着匕首的主人——张启山俯下身,死死盯着他的眼里有猩红地嗜血地光一闪而过,狰狞着脸,似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是不是……你对她下的……手?”


 


  解九和张副官忙手忙脚乱地上前将张启山拉开,见那张启山的匕首是从齐铁嘴那长袍里抽出来的,饶是冷静如解九也吓脱型,赶忙将张启山推给副官,把手胡乱在齐铁嘴被捅了的地儿捂了几下,扭头急声问呆滞地齐铁嘴:“八爷?八爷你没事儿吧?啊?”


 


  齐铁嘴似乎成了块木头任由解九摸来摸去,木愣愣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最后解九从齐铁嘴左胸前的短褂里抽出来一枚古朴的铜镜。


  


  而被张副官拉到另外一边的张启山似乎也是回了神,眼神从方才的狠厉忽闪成了懵懂,渐渐地清醒的神智重回眼底。张副官见他这样,连忙问道:“佛爷你刚刚怎么了?”


  张启山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完解九那话,只觉脑海里闪过什么,忽然就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的心情。


  ……像是没解决掉心魔前,对上霍三娘那样。


 


  沙发上的齐铁嘴这才像是解冻般回了神,脸上已没了什么血色,发青地下唇轻颤着,兀自起身从解九手里一把夺过他正细细打量的铜镜拿到眼前,这才发现镜面上有一处小小的凹点——若不是这铜镜方才护在胸前,这会儿齐铁嘴约莫已经见了红。  


  解九发现摸着镜面的齐铁嘴忽然捂着额头笑的很大声,连腰也笑弯了去。


 


  齐铁嘴是在笑自己刚刚性命千钧一发之际,还在担心张启山是不是又被心魔摄了心魂去。


  


  那边张启山已经恢复了理智,面上有些尴尬,局促地走近齐铁嘴,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八爷,我刚刚是……”


  话说到一半,齐铁嘴却将自己手里头摩挲出些许温度的铜镜递给了他,张启山微微惊讶,那算命先生面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可直直盯着他的眼里却落满笑意。


  明明是自己伤害了他,这人还要强装着一幅无所谓的模样,似要安慰自己。


  张启山突然就有点看不懂面前这被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的算命先生。


 


  “没事的佛爷,这个铜镜……本是我送给二位的新婚贺礼,没想到先替我挡了一下,”齐铁嘴拉过张启山的手,将小铜镜小心搁在张启山布满粗茧的手心,掰着张启山略微僵住的五指将它握好,像是交代什么身后事一样,“佛爷,新婚快乐。”


 


  语闭,他后退一步,眼里映着满脸疑惑的军阀。


  “夫人这样……齐某也没有办法,解九爷医术高明一定能助夫人恢复,齐某不留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先行回去。”


 


  说罢也不给人反应时间,齐铁嘴仿佛逃似的一甩袖子负手就走,张启山反应过来冲出去喊他时这人已经哼着曲子走到楼梯拐角处,玳瑁眼睛反着光。


  所以张启山没看到算命先生用袖子揩去通红地眼角泛起的泪花,因为只那一瞬罢了。


 


5.


  隔了两天,张副官带了几份厚礼上门齐铁嘴方知尹新月已经醒了。张启山面上过不去,便让张副官从府上拿些东西,替他赔个礼道个歉。


  张副官来的这天下着雨,齐铁嘴撑着一把竹伞把张副官送出门时没忍住,唠叨了两句。


 


  “夫人可能是当时替佛爷除心魔时受了影响……书上说不会影响寿命的,但我那日观察,夫人眉心隐有黑印,你回去以后替我转告夫人,切莫伤神。”


  张副官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也听不懂,便只能看见雨滴打过纸伞边缘滑落到算命先生打理的妥帖的三七分上,像是在谱着一首没有结局的诗。


 


  “佛爷那里……你让他不用放在心上。”算命先生一笑,露出了两枚尖尖的小虎牙,“改明儿我写几道符给佛爷和夫人送过去,去去晦气。”


  “八爷我……”


 


  “知道,你家佛爷不信这个,”齐铁嘴笑语晏晏的推了他一把,嘴里催促道,“快回去吧,下雨了,路不好走。”


 


  张副官点点头应了,撑着黑伞出了院门。


  走在回去的雨幕里的小军官总有些恍惚。他本来是想顺路过来安慰一下齐铁嘴的,可每次话要说出口,齐铁嘴却都能轻快地移花接木到别的话题。


  张副官也想如张启山那般带着不容人抵抗的魄力对齐铁嘴说出那句“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但仿佛洞悉了一切的齐铁嘴笑嘻嘻的,就是不让他说。


  张副官怀里有一棵为保护一人而催生的大树,树荫茂密,风雨不侵。但那人却迟迟不肯走进树荫,甚至连靠近也放弃了。


  因那个人曾经躲在另一丛护他甚好的树荫下,即使那棵大树已经不再属于他。齐铁嘴依然站在烈日或者是暴雨下安静如初地盯着那棵他心爱的大树,即便自己浑身湿透。


 


6.


  齐铁嘴收拾好东西准备走那天,是腊月初三,长沙城里来来往往的人,有钱的穿着厚厚的皮草,没钱的裹着棉袄,奔波在年关将至的路上。


  他身上穿着当时去北平时特意买的黑色皮草大衣,齐铁嘴不耐寒,这衣服十分暖和,穿得齐八爷十分受用。


  他没带太多随身东西,这边的田地他全交给了解九帮他打理,每年记得把租子给他存在钱庄里就成。最后发现包裹里不过一罗盘一龟壳几枚铜钱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几摞银票。


  


  其实齐铁嘴可以不走的,但他手里的卦象告诉自己一定要走,就算是不为了儿女情长,日后的九门还有大劫。


  他不敢妄算政事,那是连他爷爷都不敢涉足的领域,牵扯太大了——他今日算出这个局势,那么算好的下一秒,局势又将变了。


  齐铁嘴承担不起那种后果,他不过是乱世里的一个小人物,想求个安身之所罢了。


 


  出门时天边飘了小雪,齐铁嘴郑重地将自己的小院子上了锁,往里头看了一眼,惋惜地叹口气,想着明年凤凰花开得如火似焰,自己是看不到了。


  他去了张府一趟,没去见张启山,只让看门的小兵替他转交给张副官一封信,让副官有时间转交给张启山,再谢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


 


  看门的小兵认识齐铁嘴,见他提着大大的行李箱又说了这番话,好奇地问道:“要过年了,八爷要去哪里?”


  齐铁嘴没戴眼镜显得格外精神,小兵问这话的时候他抬头,依稀能看到院里二楼张启山的办公室有一伏案的人影。


  已是满足。


 


  “回老家过年去。”


 


  “哦……”小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齐铁嘴走远时忽然反应过来自言自语,“等等,八爷老家不就是长沙吗?”


 


  张副官从小兵手里拿到信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问了小兵八爷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待信送到张启山面前时,张启山正在拟给上峰的军报,副官敲门进来,他头也不抬地问了句:“什么事?”


  一封信放在他书桌上,副官轻声道:“八爷走了。”


 


  张启山手下钢笔一顿,便在白纸上晕开一小团黑色的墨迹。


 


  “什么时候走的?”


  “说是中午。”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曾。”


 


  张启山沉默了,信手拿过来那用端正的楷书写着“张启山”的信,打量了两眼,随手丢在旁边的文件堆里。


  脑海里似有些皮影戏一般的东西恍恍惚惚,有声音浸了水在喊他的名字,太过于遥远而模糊,他听不清。


  “也许过两日就回来了,没事的。”


 


7.


  


  文夕大火那晚,逃出城的解九盯着漫天火光喃喃:“老八要是回来了……家也没了啊。”


  没有祠堂,也没了凤凰木。


 


  站在一旁的张启山听了这话眉头紧皱,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头翻滚,噎得他险些喘不上起来,耳旁那浸了水的喃喃声又大了些,连名带姓的喊着他的名字。


  也只有这个细小的瞬间,让他终于肯相信当时张副官还有其他人的话。


  


  “你真的认识他。”


 


8.


  尹新月是病逝的。


  她与张启山一生无子,解九总说是尹新月身体莫名其妙的虚弱,不知为何。


  三番五次后尹新月似乎是懂了什么,便不再让张启山四处奔波求药。


  “夫君,这是我的果。”


 


  张启山颇为不解,但还是随她去了。


 


  尹新月病逝在1962年。


  1932年二十岁的她与三十岁的张启山相遇,此后三十年,他们再没有分离过。


  张启山自尹新月死后便不再管军政上的事情,上头大手一挥让他去格尔木疗养院安享晚年,他也没意见,带着张副官便去了格尔木,过了几年退休的日子。


  1969年,上头重新找到了他,让他重回张家古楼,寻找长生的秘密。


  1971年,张启山带着一批九门好手去了张家古楼,折了一半在古楼里面,剩下的人逃了出来,疯癫了大半。


  


  张启山是被张副官背出来的,一个花甲老人背着一个古稀老人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后方营地,后援人员上来这才发现张启山面色惨白双瞳无神,张副官跌坐在地上把他放下来后,张启山趴在地上,死死地抱住自己不停地在发抖,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力竭的张副官俯下身子去听,依稀听到两句:“老八你去哪儿?”


 


9.


  张启山三十岁忘了齐铁嘴,七十岁又想起来了。


  张家古楼里,那穿着嫁衣顶着齐铁嘴皮相的心魔款款出现在张启山面前,清雅俊秀的脸上带着惬意的笑。


  “吾得张家而生,是以很少伤害尔等,不过是愿意逗尔等蝼蚁玩。是尔等跑回来的。”


  


  心魔渐渐褪了皮相化作黑烟隐在张家古楼那千百个盒子里头,而后张启山身子猛然一震,那些尘封在记忆一隅的陈年往事便如倾盆大雨般淋了他一身。


 


  齐铁嘴在他当上九门之首的时候笑得比谁都开心,齐铁嘴在他病得快死的时候偷偷在床前抹过眼泪,齐铁嘴贪生怕死,却因为他要去有未知危险的地方,而眼神坚定的对他说“若是佛爷要去,那我便陪您走这一趟吧。”


  


  古稀之年的张启山在周围人害怕的嘶吼中僵在原地,额上汗珠如雨落,脑里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血液流通过的声音。


  隔了四十年的思念太沉重,太遥远,压得他头晕眼花像是被人按在水里。


  


  他想起自己曾经失控的捅过齐铁嘴一刀,齐铁嘴满脸不可置信抬头看他时眼里湿漉漉的,像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动物。可走的时候那般坚决无谓,又好像是从来对这些不曾上心过,万般皆是空。


 


  齐铁嘴走时……对了,齐铁嘴走时给他留了一封信,他当时忙,没来得及看,就再也没见到过那封信了。他最后想对自己说什么呢?埋怨?不,老八脾气那么好,一定是会说些照顾好自己然后感谢自己一通的话吧。


 


  张启山害怕的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把自己贴近泥泞不堪的地面,仿佛听不到身边人焦急的大喊。


  他的满心满怀便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影子,他忘了四十年的影子。


  仿佛紧紧地抱着,便无法失去。


 


  怎么办,怎么回事,怎么一错错了这么多年。


 


10.


  


  长沙火车站后来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老人,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直愣愣地站在火车站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有人好奇,曾想上前问问,却被那老人身边的亲卫喝退。


  老人却没什么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门,仿佛这个火车站门口里只有他一人似的,脚一动不动,把自己牢牢的钉在原地,好似过了千年万年,便能在原地生出根来。


 


  有好事者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人似乎是个很大的军官,说是把老婆弄丢了,要在这里等。但是有小道消息说,这位军官的老婆早就去世了。


 


  雨来老人便撑一把黑伞站在雨里,外衣湿了也不曾换掉;风来老人把自己裹在厚重的披风里,任凭狂风把他吹得微微摇晃;暑来他便只穿了件老旧的衬衫,汗流浃背地站在遮阳伞底下,好似要努力在烈阳下开出一朵名叫“等待”的花。


  


  老人在门口等了五年,身板依旧硬朗,眼神锐利,只是不爱说话。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都传,这是个疯老头,别看现在没事,发病的时候那才吓人,是要拿刀砍人的。


 


  张副官每天都会去长沙火车站陪陪张启山,他劝不动,也不想再劝了,因为张启山在神智清醒时问了他一句话,神色惶恐,哪里还是当年叱咤长沙城的那个鼎鼎有名的大军阀。


  


  “副官,我知道这辈子可能等不到他了……你说我下辈子……下辈子还能遇见老八吗?”老人皱纹丛生的脸上写满了无措,“我就……我就想给他道个歉,对不起我忘了你这么多年……”


 


11.


 


  张启山在长沙火车站等待的第五年零八个月后逝世,骨灰没有和先夫人合葬,独自葬在墓园的一角。


  第二年正月里,有个年轻人在他墓前烧了一张没有来源的明信片。


 


  那朵名为“等待”的花,终是枯萎在花苞绽放的前一刻,零落成泥化为土,散落在岁月的风里。


 


  明信片正面是一个俊秀的小老头穿着花衬衫站在巴黎铁塔下龇牙咧嘴的笑,尤其两枚虎牙格外瞩目。


  “佛爷,新年快乐。”


 


 


  完




 


这人有话说:


  其实这篇文就是讲了佛爷最后的心魔是嫁衣八,尹新月去救佛爷的时候被心魔蛊惑,最后想告诉老八佛爷的心魔时被藏在她体内的一部分心魔撂倒【


  


  其实码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在码什么……最开始只是想写个张启山站在火车站前从日出等到月落,然后啰嗦了这么一堆。


  本来是个HE,佛爷在第五年零八个月等到了一个回来嗦粉的小老头。


  ……然后有点脱线我给删掉了。


  题目本来想好一个然后用不上我给删了,这个题目其实起的也不好,起题目会死星人想了半个小时题目干脆就这样了吧(╯‵□′)╯︵┻━┻


 


  刀不是很疼,其实我最开始是想写一八副月狗血淋头你爱我你又不爱我什么你爱他那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的大四角……但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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